2023国产剧：放下爆款情结，尊重观众审判
新与旧，主与配，恋与癫。文｜怡晴编｜陈梅希回想2023年的国产剧，最大的特点就是“新”，新的话题，新的视角，新的类型。年初的《狂飙》《三体》，年中《漫长的季节》《不完美受害人》，暑期的《莲花楼》《异人之下》，年末的《鸣龙少年》《新闻女王》，都迎面而来给观众一种意料之外的惊喜。没有人想到，一个《狂飙》在掀起观众对正义的追求时，立体的反派同样可以出圈；没有人想到，不被看好的《三体》影视化，竟然赢得了原著粉的好评；也没有人想到，漫改剧《少年歌行》《异人之下》都获得了不俗的豆瓣评分。与此同时，配角上桌、恋爱脑、性缩力、癫公癫婆癫剧也都成为新的追剧现象。没有新意的内容观众已经不爱看了，而从真正走红的内容中，从业者也越发总结不出方法论。如果说2022年是平台为降本增效苦恼的一年，那么2023年，就是平台与市场变化搏击的一年。在这一年中，观众的生活态度发生巨大转变，对新生事物的包容度在变高，对于低幼浅薄内容的容忍度在变低，如何在其中精准捕捉到观众的需求，成为一大难点。庆幸的是，每个平台都逐渐放下爆款情结，不断有高质作品涌出，也都找到了差异化的方式。这些佳作的存在，就像是茫茫大海上的灯塔，在未知的风浪中，告诉从业者，好故事总会抵达彼岸。放下爆款情结2022年，我们还津津乐道爆款，用平台各自的站内数据论证剧集的出圈程度；到2023年，观众和行业对“爆款”的情结，似乎没有以往那样执着了。因为在内容革新的一年中，既往的评判标准都在逐渐失效。即便是看起来扛剧的主角们，热度的红利也会被配角分走一杯羹；曾经完全按照原著改编，是片方吃给粉丝的定心丸，但作家余华那句“笨蛋才忠于原著”在不经意间戳中影视行业的痛点；面对过往大热的类型剧，好班底也会有失手的时候。常规的、有无数经验论证的内容，反而成为观众吐槽最深的赛道。最典型的就是古偶。2022年的古偶热一直烧到了2023年，并且从年初持续到年尾，如《长月烬明》《护心》《七时吉祥》《玉骨遥》《长相思》《长风渡》《云之羽》《一念关山》等，甚至到了2024年，平台依然抬出了《仙剑四》和《祈今朝》开年。从热度上看，古偶的数据成绩单确实是类型剧中的翘楚。灯塔专业版显示，从市场表现来看，2023年集均播放指数前十的剧集中，古偶占据了半边天。毫无疑问，古偶正热，但这些剧越来越具备较强的粉丝属性，讨论度一般集中在磕CP、演员颜值、饭圈争执中，尽管播放量好看，招商能打，高口碑的却没有几个。古偶已然成为饭圈的特供剧，先组几对尚且有流量的CP吸引粉丝，然后在大结局下场收割。如果有一天，你和追剧的同伴讨论当下的热门剧集，发现那些数据好的剧集自己并不感兴趣，别怀疑，你只是不在剧集辐射的饭圈范围内。另一方面，剧集头部效应明显，好剧不仅新意十足，拓宽行业内容边界，影响力也从屏幕内渗透到屏幕外，甚至到观众的生活中，掀起一轮又一轮的文旅热。2022年降本增效初期，平台便提出减少腰部以下项目，集中精力做头部的观点，如此一来，不仅制作公司面对更大的压力，平台内部项目过会也十分内卷，如果没有突出的新意和精益求精的制作计划，项目很难被通过。这也倒逼从业者要么继续在一个赛道里耕得更深，要么开辟新的赛道，才有可能冲出重围。女性红利的内容到了尽头，那就转身均衡更多的男性向内容；晋江言情网文IP购买太多，豆瓣阅读、知乎、番茄便开始成为影视创作者锚定的目标；小说改编过剩，于是国漫影视化姗姗来迟。不断地调整后，新类型、新赛道、更高级的内容都在诞生。而事实证明，观众并非不懂深刻的内容、对新生事物的容纳度不高，相反，《三体》《繁花》好评不断。前者让科幻赛道成为剧集产业的新可能，《三体》之后，带有科幻属性的其它IP也不断被开发；后者带火的王家卫风格，甚至下沉到短视频领域，抽帧的拍摄手法一时成为风潮。播放量、微博热搜，渐渐不再成为大家评价一部剧火爆与否的单一维度，因为在2023年，观众明显意识到，真正的爆款不是平台在数据层面的孤芳自赏，而是对观众生活产生的影响。比如《狂飙》播出后，带火了取景地江门市的文旅；《去有风的地方》播出后，2023年春节云南文旅市场创历史新高；《繁花》播出后，数据显示元旦假期上海市接待游客718.16万次，同比增长16.27%。还有猪脚面、排骨年糕、芋泥香酥鸭，那些剧集中出现过的特色美食，也都随着剧集走红而成为热门生意。观众意料之内的内容，水花不大，观众意料之外的内容，反而在互联网上，在生活中大肆传播。在这个时代，求同未必会让观众有共鸣，但不一样一定更容易被看见。这是专属于2023年国产剧的确定性与不确定性。放下主角光环以前观众崇尚主角光环，现在反而更喜欢在配角或者群像中找“饭”吃。2023年，“配角上桌”成为大众热议的话题，一部剧播出后，主角备受观众吐槽，配角光环一度掩盖主角，成为观众的心头好。2023腾讯娱乐白皮书显示，魏大勋、丞磊、卢昱晓、王星越等演员，凭借着各自出圈的角色，进入2023年剧集演员上升指数的TOP10，而令他们出圈的角色，并不是主角。某种程度上来说，“配角上桌”的现象，既是观众对主角人设的一种“报复”，也是观众对当下主流内容的一种“抗争”。最典型的便是《我的人间烟火》《以爱为营》等高收藏言情IP的影视化。作为网文界的佼佼者，这些小说被影视化后，不仅没有像以往一样受到观众的热捧，反而屡屡踩雷，与创作初衷背道而驰，让网友感叹性缩力十足。生活在变化，观众在进步。经过三年时间的缓冲，每个人的生活观、价值观都在发生转变，三年前，网络上盛行“内卷”，三年后，大家更喜欢“躺平”，三年前，磕CP是人类永恒的本质，三年后看惯了套路的剧情，磕邪门CP不失为一种潮流。但此类言情小说的价值观仿佛还停留在五年，甚至更久之前。脆弱的情感内核外，几乎没有更多支撑起故事内核的剧情，让五年后的观众沉浸其中，于是在主角拉跨的衬托下，遵从本心的配角，反而更符合观众的想象。影视制作需要周期，IP改编背后也要注意“保质期”，人设不够新颖可以重塑，感情脆弱可以加强，但价值观层面出现异化，则很难讨观众喜欢。配角上桌的背后，是言情IP失灵、流量失灵、工业糖精不被需要的事实，是观众审美走在了影视创作者的惯性创作思维前方。“配角上桌”是一种必然的趋势，群像制作在未来也会越来越受欢迎。在影视制作上游的网文IP端，这种趋势便十分明显。《2023网络十大文学关键词》中提到，2023年，起点读书APP星耀值增长数TOP20的角色中，近50%是配角；“群像”是位列起点读书APP热度TOP1的标签。在内容创作中，主角总是肩负重任，需要尽可能得到大多数观众的共情，无形之中，也会为自己套上道德的枷锁，比如在古装剧中，主角应该是心系天下苍生的，在现代剧中，主角也应该是充满正能量的。但在多元价值观的冲击下，观众的接受度变大，反而想偶尔卸下宏大的命题与枷锁，于是疯批文学开始流行，对主角的情感投射也转移到配角身上。主角光环过强，离普通人也会越远。配角上桌，群像故事被喜爱的背后，或许也因为，这些人物的行为处世，更接近现实生活里的普通人——我们不必承担巨大的责任，不必带着主角的光环，不必美丽冷艳，在插科打诨与生活斗争的小智慧中，依然可以各有千秋，发着微弱的光和热。仙侠里的主角往往身居高位，都市剧里的精英往往高高在上，偶像剧里的霸总总是不食人间烟火，配角上桌最根本的原因，是观众在主角的一言一行中，既没找到令人惊艳的个性，也没能代入自我的投射。把情绪价值拉满如今，每一部剧都逃不过观众的价值审判，所有审判的背后，是观众对剧集在价值层面表达的不满。在2023年谈起爱情剧，观众已经到了避之不及的地步。作为国产剧中的一大主流，爱情剧在今年屡屡受挫，恋爱脑成为感情戏的原罪，性张力变为歹毒的性缩力，甚至演变为“主角一恋爱，观众就想弃剧”的追剧状态。但在互联网上，大家却一次又一次为生活中的纯爱战神应声倒地。两厢对比之下不难看出，并不是观众不需要爱情戏，也并非大家极度排斥恋爱脑，而是创作者始终没能用剧情为观众的心动给出充足的理由。如在经典古早剧《粉红女郎》中，刘若英饰演的结婚狂，完全符合现代对恋爱脑的定义，但结婚狂在一次又一次的相亲恋爱中，并没有丢失自我。恋爱脑可以被接受，前提一定是在合情合理的条件下。2023年暑期，《装腔启示录》在豆瓣取得了8.1的高分评价。女主角唐影总是在生活与工作中识破身边男人的诡计，但并不影响她与男主角许子诠的相爱被观众祝福。被审判的恋爱剧情往往没有情感的循序渐进，创作者仿佛幕后的指挥官，以爱为前提，将男女主强行捆绑在一起，观众开开心心为爱而来，最后骂骂咧咧离开。当下的爱情剧，不仅需要真诚的技巧，也要比观众看得更超前，更大胆的价值表达。《新闻女王》便是一个“不谈爱情，依然被认可”的有力证明。“恋爱”之外，癫剧也成为2023年讨论的关键词。癫剧通常是一种超乎观众想象的内容，《新闻女王》中也不乏癫剧情，没有观众可以想到在职场上一向专业、稳定、坚持的张家妍，在剧播后期会轻易“黑化”，还有其中剧情的反转，案例的挑选，人物的设定，一旦处理不当，很容易走向观众口中的“癫”。但《新闻女王》并没有因此受到恶评，因为它始终有高级的价值观作为支撑。除了片头引用众多新闻从业者的名言外，“你连狗咬人都想象不到，人咬狗的世界不适合你，找个男人嫁了吧”“人类一思考，上帝就发笑，所以麻烦你下次别思考，我叫你做什么就做什么”等金句的传度也十分广泛。《新闻女王》所有的情节就像脱口秀中抛出的连环梗，犀利真实，一次比一次更能戳中观众的爽点与认同感，逻辑硬伤固然有，但在情绪与价值的碰撞满足中，这种硬伤显得微不足道。2023年，观众追剧的喜好令人捉摸不透，大家会在小甜剧里找现实感，在现实剧中找童话治愈，在爽剧中找升华，寻求多维的情绪满足。但毫无疑问的是，高级的价值观才能带来顶级的情绪满足，也是长视频始终吸引观众的利器。（文中图片均来源于官方微博。）媒介合作联系微信号|ciweimeijiejun如需和我们交流可后台回复“进群”加社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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